迪莉娅最近深居简出,尽量避免和王族大臣们之间的接触。
因为在这个混乱的时候,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威胁。
她坐在梳妆镜前,注视着自己的容颜,镜子中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面容憔悴,在白皙的皮肤之间,黑眼圈格外明显。
她在这里已经能听见外面的喊杀声了,蛮族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,忠心耿耿的士兵浴血奋战。
但是皇宫里的景象就是另一番天地了。
王族和大臣们整日饮酒作乐,仿佛世界末日一般,尽情地放纵自己的肉体。
唯一清醒的恐怕只有自己和父皇了。
直到今天,父皇才发现皇宫里已经如此腐败了,面对即将亡国的现状,父皇满怀愧疚,终日把自己关在英灵殿中。
轻轻地叹息一声,迪莉娅站起身来,缓缓地走到窗边,远处升起滚滚浓烟,王城北门艰难地防守着。
这时响起了敲门声。
“殿下,是我,菲雅。”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
“请进。”迪莉娅收起了脸上的忧郁,露出恬淡的表情。
菲雅是自己的青梅竹马,现在作为女仆跟在自己身边,是迪莉娅为数不多能完全信任的人。
菲雅穿着做工精细的女仆装,圆圆的脸蛋很可爱,橡实一般的大眼睛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。
菲雅很自然地走到迪莉娅旁边,也没有那种身为仆人的谦卑感,她趴在窗台上,酒红色的眸子里倒映出金色的天空。
“迪莉娅,你对这个国家还有什么怀念吗?”菲雅突然开口说。
“也不能说是怀念吧,只是有一种责任感,身为王族想要庇护自己的子民们的责任感。”迪莉娅回答说。
“王族可没有这样的义务,你看你上面的哥哥姐姐们,他们最近都在收拾行李准备跑路了。”菲雅撇撇嘴,语气很是不屑。
“是啊,他们确实没什么责任感。”迪莉娅叹了一口气,“菲雅,你还记得我成年礼那天的事情吗?”
“不记得了。”菲雅斩钉截铁地回答,但是眼神有些躲闪。
“我还清楚地记得。那天是你给我画的妆,我们一同坐马车来到王城广场的演讲台,一路上子民们都很敬重我,马车要走的路被他们洒满了花瓣。”
菲雅低下头,不忍直视公主殿下眼里闪亮的光。
“他们之中有点人穿得很破烂,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吊在树上眺望着我,和他们眼神接触的时候,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对美好的期盼。
“那时我没有能力回应他们的期盼,我在心里发誓,如果我能拥有一部分权利,就要为他们做点事。”
迪莉娅安静地陈述,仿佛这是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,但是声音忍不住颤抖。
“但是现在这些我都无法如愿以偿了,所以至少,我想让他们知道,他们一直爱戴着的公主在最后时刻,并没有抛弃他们。”
“殿下……”菲雅神色动容。
“没事,王族就是这样,我只是比较坦然地接受了命运罢了。”迪莉娅安慰菲雅说。
“可是,可是……”菲雅声音颤抖,她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迪莉娅的衣角,关节泛白,“我只想要殿下活着。”
迪莉娅摸了摸菲雅的头,轻声说:“我会在吟游诗人们的故事中活着的。”
菲雅泪眼婆娑,抬头望了一眼迪莉娅,后者玫瑰色的眼睛里只有平静毫无惧意。虽然无法与公主共情,但是她尊重公主的选择。
她从怀里取出手帕擦干眼泪,除了眼角微微泛红以外再无哭过的痕迹,变回了迪莉娅印象中精明能干的样子。
“外面的战况怎么样了?”迪莉娅现在不方便出去,所以有关战局的事情,她只能派菲雅去打听。
“回公主殿下,现在我们只剩下王城还在死守了,其他地方都已沦陷。而且目前僵持的局势也维持不了多久,天图帝国的七级魔法师正在奔赴战场,如果他安全抵达,局势将一边倒。”菲雅回答。
七级魔法师,这种级别的魔法师的确已经有了轻易决定战局能力,之前天图帝国和索亚帝国之间一直是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。
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,天图帝国出现了千年难得一遇的七级魔法师,国力大增,开始向周围武力扩张。
索亚帝国是他们最后的目标。
索亚帝国只有一名五级魔法师,完全没有阻挡的实力,情况就是对方的七级魔法师每到一座城池,那座城池在一天之内就会被拿下。
“那位七级魔法师什么时候到王城。”迪莉娅问。
“根据密探的消息,大概是今天晚上……已经快了。”
窗外的晚霞红得像血。
迪莉娅的心脏骤然一跳,纵然她从小就受过良好的教育,还偷偷瞒着父王学过御兵之术,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,也没有任何办法。
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兽鸣,整座王城的砖瓦都在晃荡,迪莉娅捂住耳朵,菲雅赶忙上前扶住迪莉娅的身子。
这一声兽鸣足足持续了半分钟,声音逐渐平息之后,迪莉娅和菲雅一同望向声源处。
是王城北门,蛮族攻势最猛烈的地方,迪莉娅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。
“那边发生了什么……”菲雅好不容易从耳鸣中恢复过来,“那个七级魔法师到了吗?不应该啊,至少要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他才能赶到吧……”
似乎是想要回答菲雅的问话似的,北门再次传来一声巨响,只是这次不再是兽鸣,而是撞击的声音。
迪莉娅看见巨大的城门拔地而起,被高高地扔起,然后重重地落在城民的居住区,连带着周围的一片区域被夷为平地。
迪莉娅看到了生平最震撼的景象:
猿型巨兽在北门的方向高高伫立,健硕的手臂肌肉发达,足足有三个皇宫那么高的身材宛若天神下凡,充满破坏欲的眼神和肌肉中流动的力量感,又让它看起来像索命的死神。
迪莉娅有一种错觉,猿型巨兽仿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。
仅仅是与这样的生物对视,就让人不禁感叹自身力量的渺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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